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李静宜
为谋足球新生与生涯新高,特伦特·亚历山大-阿诺德勇敢南下,于皇家马德里开启职业生涯新篇章。在此之前,他是利物浦根正苗红的66号太子亚历山大-阿诺德,经此一别,他成为豪华战舰上遥不可及的12号特伦特。特伦特的白衣生涯起步不顺,伤病使他难以有所表现,急于复出的他赶上了客访旧主的末班车。对利物浦而言,“你永远不会独行”不仅是一句口号,更是一种信条,象征球迷、球员及整个俱乐部之间不可侵犯的共同体意识。特伦特自6岁入营梅尔伍德,便在这种象征中成长。但当他首次以对手身份重返他曾经忠诚、更忠诚于他的安菲尔德时,迎接他的并非掌声,而是近乎驱逐的嘘声。他在场边热身、等待入替时,恐怕只会感受到被那首圣歌所否认的情绪——孤独。特伦特携败与恨离去,《每日电讯报》撰文,批判利记球迷待“亲生仔”过分苛刻,漫天嘘声与无尽诋毁,并不能为他们秉持的“崇高原则”增值,反倒只能让人感受到部分“死忠”困于偏执与狭隘的弱者心态。
当特伦特在安菲尔德附近的壁画遭白色涂料破坏,留下“Adiós el rata”字样时,人们起初只当这是几个愚人炮制的无知闹剧,这些人甚至懒得询问谷歌翻译,错把老鼠前的定冠词al错写成el。但在身披白衣的特伦特登上他再熟悉不过的安菲尔德时,现场响起的不是零星嘘声,而是排山倒海的噪音。敌意的轰鸣与“史蒂夫·杰拉德”赞歌形成鲜明对比,仿佛有意提醒特伦特:什么才叫“红军忠魂”。

这些球迷好像忘了,他们心爱的队长曾在2005年主动提交转会申请、试图加盟切尔西,——此时距离他在伊斯坦布尔捧起欧冠奖杯不过六周。与杰拉德不同,特伦特从未公开抱怨过俱乐部的发展,也从未表露离队意愿,更为考虑加盟英超对手。当然,杰队起念离队有其时代背景,彼时利记正徘徊于低谷深渊,经营管理无不混乱,所有权动荡更令杰拉德难堪重负。
说回特伦特,他所表达的,仅仅是“想看看自己能够达到多高的上限”,于是前往15次夺得欧冠的足坛霸主挑战自我。对此,他也给出解释:“我觉得这是在正确的时间卖出的正确的一步。”因为这句话,他成了中世纪的叛徒,被辱骂、被嘲讽,这一切只因为,他胆敢相信,利物浦之外也有人生。
而安菲尔德对他的愤怒,远远超出了所谓的“背叛”。时至今日,人们仍然难以理解,特伦特究竟做错了什么。他将自己27年人生中的21年奉献给了利物浦,从未在公开场合说俱乐部一句坏话。5月的英超夺冠游行,他同球迷温和告别:“完美的送别。我由衷感谢,我热爱我的城市。”显然,这份体面,对于极端信徒,远远不够。
曼联传奇彼得·舒梅切尔对此深恶痛绝:“我觉得这种行为令人厌恶,甚至令人作呕。他为俱乐部效力20载,赢得所有奖杯,理应被当做英雄迎接。”特伦特恐怕自己都想不到,他会被如此迅速与决绝地推开。2019年,正是他的角球助攻,帮助利物浦以4比3的总比分奇迹翻盘巴萨,成就安菲尔德最为辉煌的夜晚,之一。
短短6年,天翻地覆。在那些目光短浅的批评者眼中,唯一重要的事实只剩,他“敢”走。特伦特?区区鼠辈。叛徒而已。
外界热议特伦特的职业变换时,将之视为一道非黑即白的选择题:加盟皇马,究竟是背叛,还是一个年轻人选择自我实现的权利?但他在安菲尔德遭受的毒辣迎接,其实根本不该成为争论焦点。他所犯下的唯一“罪行”,不过是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,去挑战世界上为数不多的、也许比利物浦更伟大的俱乐部之一。
何况,更伟大的球队,也在安菲尔德堡垒铩羽而归。

